第296章你大概是瘋了
關燈
小
中
大
“昨夜？我在此處早已過得不知時日，哪裏分得清日間夜裏？”化惜夢看她表情凝重，狐疑道，“到底出什麽事了？你的心境出問題了？”
“怕不是心境的問題那麽簡單。
化惜夢忽然想到什麽，臉色驟變：“是你的心魔出問題了？”
連枝沒有回答：“此前你就一點不尋常都沒有察覺？”
“沒有！完全沒有！我以為你的心境一直很穩定呢！”她開始惴惴不安，“我早說了，心魔之事絕不可放任不管，坐視她強大起來她早晚會吞噬原主。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出現癥狀了？”
連枝臉色陰沈：“昨夜發生了許多事，可我一件也不記得。”
“什麽？！”化惜夢徹底驚了，“一整夜？你這狀況出現多久了？”
連枝皺了皺眉：“應該是第一次……”
“怎麽可能？當年我心魔初犯，最初可只是一個晃神，一個瞬間失去知覺。到後來……我常常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以後，才清醒過來……直到遼山事變，我才徹底變得難以控制自己。到那個時候，心魔便已深入魂隙，難以剝離，以至於離世的時候，我只能保得這麽點純粹殘魂。”
“所以按你的意思，我這已經是病入膏肓了？”
化惜夢也露出了點兒困惑的神色：“按理說不應該啊！心魔深入，第一個便是崩壞心境，心境一壞，人便難以自控了，是以我那時常常情緒失控，便是沒有被心魔主導，也時常情緒起伏，陰晴難定，不是我性格大變，其實是心境毀了。可我看你心境還算穩定，神志也還清晰，照理不該會被心魔乘隙而入這麽久而不自覺的啊？”
連枝默了默，聲音沈冷地從口中一字一字吐出。
“可能我確實太縱容了。”
她把她當作自己的一部分，不想拋棄過往的自己。她想維護靈魂的完整。
哪怕那個靈魂，原本就生於泥濘，長於陰暗，由無數的怨恨，痛悔澆灌而成。
此後她又靜心梳理了一番靈魂，奇怪的是，原來還若有若無能感應到的不和諧，現在卻完全感知不到了。
是躲起來了？
知道此番事大，瞞不住她了，便不再出現，不想被她抓住把柄？
呵，果然是成長了啊，從棲息在魂魄縫隙深處，一個若有若無的陰影，真正變成了能掌控她，能分割她意識的存在。
她以為她還會繼續容她存在嗎？
離開心境，她又找到小蔓兒仔細盤問了一番，把能問到的都仔仔細細問了一番。
別看這丫頭稚嫩未脫，嘴巴卻是牢實得很，她認為不能說的東西，便是套也套不出來。
連枝沒有對她動粗，不是因為她小或者對她莫名親近，而是她覺得，歷經那麽多痛楚傷痕都沒有屈服，再威脅恐嚇怕也不會有作用。
何況所謂妖者，除了怪談故事裏出現，實際她們了解多少？
沒想到出行一次，情況變化得比他們預料得還要棘手了。
及至深夜，消失了一整日的君寒硯才回到帳篷，他的動作幾乎是無聲無息的，然而在他踏入帳篷時，黑暗中仍是傳出一聲嘆息。
“回來了？”
君寒硯的動作有一瞬間僵滯，堅毅如他，腦海中竟然也劃過一瞬逃跑的念頭，然而他終是定了定神，將這一步沈沈邁了進去。
“怎麽還不睡？”他柔聲問，聲音沒有絲毫異樣。
“等你。”
君寒硯一默。
這麽些時日以來，他和她之間總是似有若無地隔著一層什麽，慪氣也好，冷戰也好，其實與這些都無關，而是比這些更為真切的……心的距離。
沒有人比他更清楚，一份感情，從熱烈到消失殆盡，即使拼命掙紮也會不斷從指尖流逝的溫暖……他想這一次，無論如何都要從容一點，要用更智慧更強勢的手段抓緊這一切。
但是他萬萬沒想到……他會犯了這樣一個錯。
一個不可思議，卻難以自己的錯。
一個明明知道不可能隱瞞很久，卻不由自主就放任了自己的錯……
如果可以，他希望這個錯不是在這種時候被挑破的。
但是沒有如果。
紙包住火。
他以為她會震驚，會怒極。但是此刻，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柔軟平靜。
“不要見她了。”她道，“她是心魔。”
君寒硯心頭驀地一痛。
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存在嗎？
明明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一個危險的，足以毀掉一個人靈魂的存在。
心魔，那樣可怕的東西，他是怎麽做到放任不管的？
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，明明眼睜睜地看到過一場分崩離析的毀滅，但是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心魔時，他卻開始不由自主地自欺欺人。
他暗自想過，似乎，連枝的心魔一開始便與化惜夢不同，她十足危險，但清醒理智，就像正常人一樣可以交流，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言行，甚至她身上處處透著和連枝相同的痕跡。
她們那麽相似，就像硬幣的正反面，他甚至暗自希望，那其實並非什麽心魔，那不過，是她心底深處掩藏的另一個自己。
因為……她是那麽渴求他，需要他。
她抓住他臂膀的時候，手指顫抖，指甲深陷，好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那一夜，她伏在他肩頭，喘息不勻，褪去妖媚的聲色，用仿佛哭一樣的聲音道：
如果早一點遇見你，就好了。
如果先遇到你的是我，就好了。
就是那一句話，讓他著了魔一樣，失去了理智。
那一句話，是他同樣想說，卻從來也不敢說出口的。
如果，先遇到的是你，我是不是，便不必經受曾經那一番苦痛折磨了？
但是此刻，連枝就坐在他面前，黑暗無法阻隔兩人的視線，她淺淡的眸光在月色中如此沈靜，清冷。
她說，不要見她了，那是心魔。
他才如夢初醒，心頭一陣一陣泛起絞痛，卻說不清是為誰。
他走過去，將她慢慢攬進懷裏，她沒有抗拒，他便越摟越緊，仿佛要將她全部揉進他的身體。
這一刻，他心頭泛起的苦痛滋味，卻是一個字也不能說。
君寒硯，你大概是瘋了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怕不是心境的問題那麽簡單。
化惜夢忽然想到什麽，臉色驟變：“是你的心魔出問題了？”
連枝沒有回答：“此前你就一點不尋常都沒有察覺？”
“沒有！完全沒有！我以為你的心境一直很穩定呢！”她開始惴惴不安，“我早說了，心魔之事絕不可放任不管，坐視她強大起來她早晚會吞噬原主。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出現癥狀了？”
連枝臉色陰沈：“昨夜發生了許多事，可我一件也不記得。”
“什麽？！”化惜夢徹底驚了，“一整夜？你這狀況出現多久了？”
連枝皺了皺眉：“應該是第一次……”
“怎麽可能？當年我心魔初犯，最初可只是一個晃神，一個瞬間失去知覺。到後來……我常常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以後，才清醒過來……直到遼山事變，我才徹底變得難以控制自己。到那個時候，心魔便已深入魂隙，難以剝離，以至於離世的時候，我只能保得這麽點純粹殘魂。”
“所以按你的意思，我這已經是病入膏肓了？”
化惜夢也露出了點兒困惑的神色：“按理說不應該啊！心魔深入，第一個便是崩壞心境，心境一壞，人便難以自控了，是以我那時常常情緒失控，便是沒有被心魔主導，也時常情緒起伏，陰晴難定，不是我性格大變，其實是心境毀了。可我看你心境還算穩定，神志也還清晰，照理不該會被心魔乘隙而入這麽久而不自覺的啊？”
連枝默了默，聲音沈冷地從口中一字一字吐出。
“可能我確實太縱容了。”
她把她當作自己的一部分，不想拋棄過往的自己。她想維護靈魂的完整。
哪怕那個靈魂，原本就生於泥濘，長於陰暗，由無數的怨恨，痛悔澆灌而成。
此後她又靜心梳理了一番靈魂，奇怪的是，原來還若有若無能感應到的不和諧，現在卻完全感知不到了。
是躲起來了？
知道此番事大，瞞不住她了，便不再出現，不想被她抓住把柄？
呵，果然是成長了啊，從棲息在魂魄縫隙深處，一個若有若無的陰影，真正變成了能掌控她，能分割她意識的存在。
她以為她還會繼續容她存在嗎？
離開心境，她又找到小蔓兒仔細盤問了一番，把能問到的都仔仔細細問了一番。
別看這丫頭稚嫩未脫，嘴巴卻是牢實得很，她認為不能說的東西，便是套也套不出來。
連枝沒有對她動粗，不是因為她小或者對她莫名親近，而是她覺得，歷經那麽多痛楚傷痕都沒有屈服，再威脅恐嚇怕也不會有作用。
何況所謂妖者，除了怪談故事裏出現，實際她們了解多少？
沒想到出行一次，情況變化得比他們預料得還要棘手了。
及至深夜，消失了一整日的君寒硯才回到帳篷，他的動作幾乎是無聲無息的，然而在他踏入帳篷時，黑暗中仍是傳出一聲嘆息。
“回來了？”
君寒硯的動作有一瞬間僵滯，堅毅如他，腦海中竟然也劃過一瞬逃跑的念頭，然而他終是定了定神，將這一步沈沈邁了進去。
“怎麽還不睡？”他柔聲問，聲音沒有絲毫異樣。
“等你。”
君寒硯一默。
這麽些時日以來，他和她之間總是似有若無地隔著一層什麽，慪氣也好，冷戰也好，其實與這些都無關，而是比這些更為真切的……心的距離。
沒有人比他更清楚，一份感情，從熱烈到消失殆盡，即使拼命掙紮也會不斷從指尖流逝的溫暖……他想這一次，無論如何都要從容一點，要用更智慧更強勢的手段抓緊這一切。
但是他萬萬沒想到……他會犯了這樣一個錯。
一個不可思議，卻難以自己的錯。
一個明明知道不可能隱瞞很久，卻不由自主就放任了自己的錯……
如果可以，他希望這個錯不是在這種時候被挑破的。
但是沒有如果。
紙包住火。
他以為她會震驚，會怒極。但是此刻，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柔軟平靜。
“不要見她了。”她道，“她是心魔。”
君寒硯心頭驀地一痛。
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存在嗎？
明明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一個危險的，足以毀掉一個人靈魂的存在。
心魔，那樣可怕的東西，他是怎麽做到放任不管的？
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，明明眼睜睜地看到過一場分崩離析的毀滅，但是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心魔時，他卻開始不由自主地自欺欺人。
他暗自想過，似乎，連枝的心魔一開始便與化惜夢不同，她十足危險，但清醒理智，就像正常人一樣可以交流，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言行，甚至她身上處處透著和連枝相同的痕跡。
她們那麽相似，就像硬幣的正反面，他甚至暗自希望，那其實並非什麽心魔，那不過，是她心底深處掩藏的另一個自己。
因為……她是那麽渴求他，需要他。
她抓住他臂膀的時候，手指顫抖，指甲深陷，好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那一夜，她伏在他肩頭，喘息不勻，褪去妖媚的聲色，用仿佛哭一樣的聲音道：
如果早一點遇見你，就好了。
如果先遇到你的是我，就好了。
就是那一句話，讓他著了魔一樣，失去了理智。
那一句話，是他同樣想說，卻從來也不敢說出口的。
如果，先遇到的是你，我是不是，便不必經受曾經那一番苦痛折磨了？
但是此刻，連枝就坐在他面前，黑暗無法阻隔兩人的視線，她淺淡的眸光在月色中如此沈靜，清冷。
她說，不要見她了，那是心魔。
他才如夢初醒，心頭一陣一陣泛起絞痛，卻說不清是為誰。
他走過去，將她慢慢攬進懷裏，她沒有抗拒，他便越摟越緊，仿佛要將她全部揉進他的身體。
這一刻，他心頭泛起的苦痛滋味，卻是一個字也不能說。
君寒硯，你大概是瘋了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